红色警戒 | 吴息凤的遭遇&美国对涉中人员的清理

原文刊登于2019年6月17日彭博商业周刊，作者Peter Waldman，在此全文译介以便中文读者阅读，小标题为译者所加。

癌症研究员吴息凤的卷宗厚厚的一大摞引人遐想，如果不是惊险间谍片的素材。卷宗包含对她不正当分享机密信息、并接受六家中国医疗机构的咨询职位的调查结果。她可能挺得过去这些指控，但一个更大的诽谤更为严重：她被称为肿瘤研究界的双重代理人。

近几十年来，癌症研究日益全球化，世界各地的科学家汇集各自的数据和想法，共同研究这种造成每年近千万人死亡的疾病。国际合作是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探月（Moonshot）计划的一个内在部分，来自政府的十亿美元的激励也将使治疗发现的速度到2022年时翻一倍。该计划的标语之一这样写着：“癌症无国界”。

事实是，却存在一条围绕着中国划下的边界。今年一月份，吴女士作为屡获殊荣的流行病学家、已经归化入籍的美国公民，在经历了对她与中国的事业关系的为期三个月的调查后，悄悄辞去了德克萨斯大学MD安德森癌症中心公共卫生与转化基因组学中心主任的职务。她的辞职，以及最近几个月其他三位华裔美国顶级科学家从MD安德森陆续离职，源于特朗普政府推动消除中国在美国研究机构中的影响。其目的是阻止中国对美国的创新和专有技术的偷窃行为，这些行为有充分记录并代价高昂。然而，这样做的附带效应是阻碍了基础科学的研究，而那是新兴医学治疗的基石。在与中国的经济冷战中，一切都成为商品化了的，包括寻求治愈癌症的努力。

在导致吴离开的调查背后，以及在全国范围内其他此类调查背后，是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 ）及其与FBI的协作。“即使在基础研究领域，即绝对不需保密的东西，也具有内在价值“，NIH首席副主任劳伦斯·塔巴克（Lawrence Tabak）解释说，”这种先于专利的资讯，是创造知识产权的素材。从本质上讲，他们所做的就是窃取其他人的想法。“

NIH是全世界最大的对于基础生物医学研究的公共资助者，在美国全国的健康研究界拥有巨大的力量。它每年拨出约260亿美元的联邦拨款，其中大约60亿美元用于癌症研究。在6月5日的一次听证会上，NIH官员告诉美国参议院财政委员会，NIH已经联系了61家研究机构，询问资助者是否涉嫌转移专有信息，并提交了16起主要涉及与外国政府的未公开关系的调查案，以便采取可能的法律行动。在NIH和许多研究机构、特别是MD安德森，那些长期以来一直鼓励的工作方式，现在带有犯罪色彩了，FBI特工们开始阅读私人电子邮件、在机场拦截中国科学家出境、并进行家访及询问他们的忠诚度。

吴女士并没有被指控窃取任何人的主意，但实际效果是，她被指责秘密协助和指导中国的癌症研究，在当今政治气候下，这样的行为很“不美国”。她的56岁人生生涯，有27年是在MD安德森度。辞职一个月后，她离开了在美国的丈夫和两个孩子，远赴浙江大学担任公共卫生学院院长。

这是对吴女士所经历的事情的第一次详细公开叙述。她拒绝接受本文的采访，理由是她向美国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提交的投诉未决。以上她的故事，是基于她的14位美国同事和朋友所提供的访谈和文件、以及通过德克萨斯州公共信息法获得的记录。

历史学家必须弄清楚，吴的故事和其他类似事件，是美国研究机构开始认真对待中国觊觎美国知识产权的一个转折点、还是在偏执和种族貌相的道路上采取的危险的举措，或两者兼而有之。无论如何，休斯顿和其他地方最近发生的事件表明，包括美国公民在内的美国华人，现在已成为FBI监视的目标。

在4月份的纽约演讲中，FBI主任克里斯托弗·雷（Christopher Wray）描述了对华裔科学家进行审查的原因。他在接受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采访时说：“中国已经开创了一种’全社会‘的方法，从各种各样的企业、大学和组织中以任何方式窃取创新。” 按他的说法，每个人都参与其中：中国的情报部门，国有的和“表面上的”所谓私营企业，以及每年在美国工作和学习的十三万名中国研究生和访问学者：“坦率地说，中国似乎决心以牺牲我们的利益为代价来抢攀经济的台阶。”

雷的言论引起了美国华人社区的深深焦虑，“因为有很多人受到FBI盘问”，加州民主党议员、国会亚太裔美国人核心小组的主席赵美心（Judy Chu）说，“我非常担心，这是否会最终导致华裔美国人的民权受到侵蚀。”

吴女士毕业于上海医学院，获得博士学位。1994年，她从位于休斯顿的德克萨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毕业。她在研究生院时加入了MD安德森，并因创建了几个所谓的研究世代（study cohorts）而闻名，这些世代的数据来自亚洲和美国的数十万患者，将患者病史与个人生物标志物如DNA特征和治疗描述、结果、甚至是生活习惯相结合起来，是研究人员的金矿。（举个例子，吴和她的团队表明，每晚睡眠时间少于6小时的墨西哥裔美国人，罹患癌症的风险高于睡眠时间更长的同族群体，并且吃烧烤肉等会增加肾癌风险。）2011年，吴跳过资历更老的同事们成为流行病学主席，成为最顶尖癌症中心的最顶尖流行病专家。

在此过程中，吴与中国的研究人员和癌症中心建立了密切的联系。MD 安德森也鼓励她这样做，该中心在21世纪初的主席约翰·门德尔松（John Mendelsohn）发起过一项促进国际合作的倡议。在中国，MD安德森与五个主要癌症中心建立了“姐妹”关系，合作开展筛查项目、临床试验和基础研究。MD安德森的数十名华裔学者参加了会议，他们渴望探访家人和朋友，贡献他们的专业知识，解决中国每年约430万新增癌症病例带来的巨大负担。2015年，在习近平主席出席的一个仪式上，中国授予MD安德森国际科学合作的最高荣誉。

吴以前在MD安德森办公室的留影。摄影：周梅《中国日报》

吴是模范合作者。她参加中国的医学会议，在休斯敦接待来访的中国教授，并与来自26个中国机构的共同属名作者发表了87篇研究论文。她共同撰写了大约540篇论文，这些论文在科学文献中被引用了大约23000次。只需点击MD安德森的网站，就可以轻松获取她的论文。

“MD安德森非常开放，我们的使命是‘在德克萨斯州、全美国和全世界结束癌症’”，在2011-2018年间担任癌症中心的学术事务高级副总裁的奥列弗·伯格勒（Oliver Bogler）说。他现在是新墨西哥大学ECHO研究所的首席运营官。

科学特别是基础科学的全球化，已经遍及世界。“教师们不再看国际边界了”， 休斯顿贝勒医学院研究院院长亚当·库斯帕（Adam Kuspa）表示，“如果在另一个国家的某个人遇到某个难题，他们就想到跨国协作”。经常是在学术会议上开始建立关系，进一步邀请参加研讨会或讲座，并最终将研究汇集到合作的科学论文中。自2010年以来，NIH每年为中美合作提供约500万美元的特别补助金，其中20％用于癌症研究，而中国的对口企业每年额外投入300万美元。根据NIH的一项内部审查，这些联合项目产生了许多关于癌症的高影响力论文。

对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教授柯克·史密斯（Kirk Smith）来说，研究空气污染的健康影响，国际合作的好处令人惊讶。他从未想象过，早在1980年代他开始与中国科学家一起研究中国空气污染时，有一天他的同事将成为国内有影响力的政策制定者。在过去六年中，史密斯的合作伙伴已经推行了标准，这些标准导致中国人口最多的地区的空气污染减少了21%-42％。这让在美国分享到了成果。二十年前，科学家们预测，来自中国的空气污染将吹向太平洋地区，导致加利福尼亚州到2025年超过其清洁空气标准。现在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了，史密斯说。今年春天，他被授予清华大学名誉教授职位。

像许多现在有被扼杀危险的学术研究一样，吴的研究工作并不是开发一些可申请专利的药物。其使命，是通过发现癌症的原因，来降低风险并挽救生命。“预防”并不是一种产品，它不可销售，也不可以偷窃。

对MD安德森的中国科学家的怀疑，肇始于2014年左右。前一年，密尔沃基的威斯康星医学院的一名中国研究员，因联邦经济间谍罪被捕，检察官说他偷了三瓶尚在早期实验室测试阶段的抗癌药物。（他承认未经授权使用计算机，并为此被判刑四个半月。）当时，MD安德森正在推动将癌症药物的基础研究商业化；今天，该中心与近三十家制药商和其他私营公司建立了联盟和合作伙伴关系。保安加强了，外国客人被紧紧地拴着。

最终导致吴女士离开的一系列事件始于2017年夏天，当时FBI通知癌症中心正在调查“MD安德森的研究和专有信息的可能失窃”。（MD安德森拒绝谈论FBI的调查，除了说它并没有向主管局报告盗窃知识产权。）一位联邦大陪审团随后发来传票，索要MD安德森员工过去五年的电子邮件。几个月后，该中心扼杀了其国际研究计划，并将其合作项目部门留下的内容置于业务部门之下。伯格勒和该中心的前同事表示，重点从研究合作转向商业机会。MD安德森女发言人布赖特·佩童（Brette Peyton）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该中心的全球项目没有改变。

2017年11月，FBI要求提供更多信息。这一次，没有跟着再发传票。相反，癌症中心刚上任一个月的总裁彼得·皮斯特斯（Peter Pisters）签署了一份自愿协议，允许FBI“出于任何目的……随时随地、任何时间“搜索23名员工的在网络账户。这些网络账户都属于中国或美国华裔科学家吗？MD安德森拒绝透露。“由于MD安德森正在与FBI的国家安全调查合作，并且因为FBI有权再发传票，我们选择自愿提供所要求的电子邮件”，佩童说。

根据雷的讲述，中国今天对美国的挑战，不同于美国面临过的任何挑战。冷战是由军队和政府进行的，但在中国方面，“整个社会”都在参与竞争。这位FBI局长表示，美国需要自己的“整个社会”做出反应。但是，在一个拥有超过500万华裔公民的社会中，其中许多人在科学和技术领域工作，这样一个社会受到攻击，是怎样一个情形？

FBI局长雷。摄影：TOM WILLIAMS / GETTY IMAGES

FBI正在告诉公司、大学、医院及任何知识产权攸关的人，在与中国商业伙伴和雷称之为“非传统”信息收集者的员工打交道时，要采取特别的预防措施。美国司法部官员正在进行路演，向当地政府、公司和记者介绍中国的背信弃义。中国学生和研究人员的签证受到限制，更多的中国工程师和商人，尤其是科技行业的工程师和商人，正在美国机场被拘留，而边境人员则对他们的数字设备进行检查和成像。雷说，FBI正在其56个办事处的几乎每一个办事处进行经济间谍调查，“它们几乎总是会指向中国”。

他们还逮捕了一些大的目标。去年，FBI诱骗了一名据称与中国国家安全部有关的间谍军师到比利时，在那里他被捕并被引渡到美国，面临间谍指控。这名名叫徐燕军的嫌疑人据称伪装成一名学者，并利用LinkedIn吸引一名在辛辛那提GE航空公司工作的华裔美国工程师来到中国，就航空航天工业的复合材料进行了演讲。工程师带来了他雇主的一些机密文件。徐在十月份表示不认罪，并在俄亥俄州等待审判。GE航空公司的员工则没有受到指控。

联邦特工也进行了数量惊人的间谍抓捕，但多数被证明是无根据的。从1997年到2009年，17％根据“美国经济间谍法”被起诉的被告有中文姓名。根据卡多佐法律评论（Cardozo Law Review）2018年12月的一篇文章，从2009年到2015年，这一比率增加了两倍，达到了52％。随着案件数量猛增，实际间谍活动的证据落后。在1997年至2015年期间，五分之一的中国被告人从未被认定犯有间谍罪或任何其他严重罪行，这几乎是非中国被告人被不实指控率的两倍。

该论文的作者安德鲁·金（Andrew Kim），在位于休斯敦的南德克萨斯大学法学院做访问学者，他说，这种差异反映了联邦特工和检察官的明显偏见，他们认为华裔科学家肯定秘密为中国工作。“同样，非洲裔美国人作为罪犯的种族貌相，可能会造成’黑人开个车都有罪’的印象”，他写道，“将亚裔美国人描述为间谍……可能会创造一个新犯罪：“身为亚裔而搞研究‘。”

2015年，FBI的特工冲进了费城的天普大学的物理学家郗小星的家，并在妻子和两个女儿面前，因涉嫌与中国分享超导技术的指控，在枪口下带走了他。五个月后，在郗的律师证明有关系统陈旧且已公开之后，这些指控被撤销了。但郗说，他的生活发生了永远的变化。他失去了大部分研究生和研究经费，并且依旧担心政府仍在监视他。“看到如此琐碎的事情如何扭曲成重罪指控，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影响”，他说，“我是在进行学术合作，政府、大学和所有资助机构都鼓励我们这样做。”

中美科研合作曾经有过甜蜜期，现在似乎正在迎来疾风骤雨。Public Domain

去年春天，休斯顿的FBI特工根据在这23个账户检索的电子邮件，敲了至少四名在MD安德森工作的华裔美国人的家门，询问他们或其他人是否跟中国存在专业联络。这些特工特别感兴趣的是跟中国的“千人计划”有关的科学家，这是一项旨在吸引海外顶尖学者高薪海归的政府行为。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去年的一份报告称，千人计划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便于美国技术、知识产权和专有技术的合法及非法转让”。

“我告诉他们，我没有打算偷偷摸摸”，其中一个曾经被突然出现在后门的FBI特工吓到过的人说。他不愿透露姓名；FBI告诉他，不要谈论这次造访。特工并询问了中国的联合研究项目，他试图解释说，基础科学中没有秘密，因为一切都被公布了。他说，在两个小时的谈话里，特工们最关注与其说是国家安全问题，比如间谍活动或商业机密的失窃，不如说是更拷问灵魂的忠诚问题。他们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更加致力于治疗中国的癌症、而不是美国的？FBI发言人拒绝评论，但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该局不能“完全根据个人的种族、民族、国籍或宗教进行调查”。

去年6月，MD安德森给FBI签署了另一封同意书，这次允许它与NIH和其他联邦机构分享癌症中心员工账户中的任何“相关信息”。这标志着以国家安全为名的调查找到了新的靶点：是否遵守联邦拨款要求。这一次，吴息凤成了目标。

去年秋天，NIH的一位高级官员向MD安德森总裁皮斯特斯发了五份备忘录，其中引用了数十份员工的电子邮件，声称吴和癌症中心的其他四位科学家违反了资助审查中的保密要求，未披露他们接受中国的有偿工作。NIH外部研究副主任迈克尔·劳尔（Michael Lauer）写道：“因为NIH拨款通常是针对整个机构，而不是[具体研究人员]，我们提醒您注意这些问题的严重性。” 他给了皮斯特斯30天时间答复。

MD安德森的合规主管马克斯·韦伯（Max Weber）和他的老板、总法律顾问史蒂芬·海顿（Steven Haydon）一起负责对员工进行调查。根据律师的建议，本来就跟政府经常不合的吴女士拒绝接受韦伯的面谈，而是提交了书面答复。在答复中，她承认存在失当（lapses），但坚持说那并不是双重代理（duplicitous） 。她承认与美国同事共享NIH的申请文档，但不是为了泄露科学机密，而是为了帮助她减轻工作量。吴告诉韦伯，她让办公室管理员和较为初级的研究人员做下载和打印拨款申请、打字和编辑评审草稿等任务。韦伯得出结论，吴用其他人来帮助进行拨款审查，违反了MD安德森的道德政策。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个立场与学术界的惯常做法相冲突。“如果你仔细搜一下MD安德森或任何大型研究机构，你会发现这一类的合规性问题随处可见“，乔治·华盛顿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林恩·戈德曼（Lynn Goldman）说。他表示，对于许多年轻研究人员来说，协助高级科学家进行机密的资助评审，这是他们的职业成年礼，被老教师视为“指导过程的一部分”。戈德曼说，“这样有错吗？也许。这是死罪吗？谈不上。”

吴也承认，她没有按照拨款申请的要求向NIH披露她所有的中国合作者的姓名和隶属关系。她告诉韦伯，那时因为她在休斯敦与许多来MD安德森做过访问学者的研究人员一起工作过。无论如何，他们在中国的隶属关系已在已发表的论文中清楚地注明。韦伯在他向皮斯特斯提交的报告中总结说，来访的科学家仍然是“外国因素”，必须予以披露。

吴女士承认她接受了在中国的各种荣誉称号和职位，如她的母校复旦大学授予的名誉教授，但并没有报酬。她出示了一些电子邮件，其中显示她两次退出了千人计划的候选，因为这些职位需要过多的旅行。韦伯在报告中写道，吴未能披露几家中国癌症中心的有偿工作。他没有出具证据证明她已经获得了报酬，但在报告中列出了某些职位的潜在工资额，这些工资取决于“实际工作”，但他也没有提供她做过任何工作的证据。

吴息凤关于世代研究的论文实例。

最后，韦伯以吴坚持书面方式回答他的问题为借口，根据“不利推断（adverse inferences）”得出了他的大部分结论。例如，他在上海瑞金医院的网站上引用了一篇2017年的文章，称吴签署合同成为荣誉教授并庆祝仪式。“鉴于吴未能出面接受问话，我推断这是事实”，韦伯写道。但在该文章出现一周后，吴女士向瑞金医院院长发送电子邮件说，在与MD安德森的利益冲突委员会澄清之前，她无法接受这项任命。十二天后，她又通过电子邮件向他发送了一份咨询合同草案，明确该协议受MD安德森的所有规则和条例的约束，包括与知识产权相关的规则和条例。“如果你同意，我会提交给我们的机构审查”，吴写道。中国医院确实同意了，之后她将合同草案提交给MD安德森。但直到她辞职之时，她还没有从利益冲突小组得到答复。

韦伯的报告中没有提到任何一封电子邮件。吴被停薪留职，等待纪律处分，包括可能终止雇佣。今年1月15日，她辞职了。佩童回忆说，在一次教师听证会上，吴没有行使权利挑战韦伯的调查结果，“随后的无罪抗议也不成功。”韦伯没有回应我们的采访要求。

对于朋友和许多同事来说，吴的案件是矫枉过正的典型。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指控她给过中国任何专有信息，无论这个术语在癌症流行病学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的支持者说，她本应该有机会纠正她的信息披露而不是受惩罚。“无辜但有意义的科学合作，被描绘成某种腐败和对美国利益的损害，没有什么这更离谱了“，MD安德森遗传部门的前副主席兰德·勒格斯基（Randy Legerski）说，他也是其教师参议团的前任主席。乔治·华盛顿大学的戈德曼补充说：“我们唯一输给中国的，是我们对吴息凤的投入。”

在接受采访时，皮斯特斯没有对中国研究人员面临的五项调查发表任何评论，但表示MD安德森必须采取行动保护其NIH资金，去年该资金数额达到1.48亿美元。他说，癌症中心对纳税人及其捐赠者负有“社会责任”，以保护其知识产权免于遭受任何其他国家对于“来自美国的创新和杰出的任何事物”的觊觎。

在UCA举办的芝加哥论坛上，FBI及法律专家探讨华人困境。

在今年三月的一个星期六，大约150名华裔科学家和工程师在芝加哥大学的会议室济济一堂，进行了题为《华裔美国人面临的新现实》的小组讨论。来自FBI和美国检察官办公室的发言人向大家保证，各层政府确保审查人员遵守的将是法律而不是偏见。

座谈会小组成员、来自洛杉矶的Jones Day法律事务所合伙人孙自骅（Brian Sun）则回击说，控方在中国间谍案中的煽动性言论一再引起公众恐惧，然而最终起诉不成立。当他描述国家气象局水文学家陈霞芬（Sherry Chen）的未能成立的间谍起诉时，观众大吃一惊。陈于2014年被指控把有关美国水坝的数据交给中国，检察官一度表示，这些信息可能会在战争期间被用来通过炸毁堤防造成大规模杀戮。事实证明，联邦调查人员知道陈有合理的工作原因来检索大坝信息，而且她从未将其中的任何一项传给中国。“这就是我们处理的那种蠢事”，孙说，“不要急于判断，在指控前做好功课。”

会议结束时，面对一屋子的熟悉美国法律和针对亚洲移民的政令的学者，退休的联邦雇员张秀贤（Nancy Chen）里提出了一个未说出口的恐惧。“最大的恐惧是，历史可能会在这种政治气候中重演，而华裔美国人可能会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日裔美国人一样被围捕”，她说，“恐惧和担忧是真实的。”FBI特工感谢陈的评论，并说关于“氛围”的信息是有用的。

到目前为止，有两家科研机构因指控涉嫌违反NIH披露规则而与多位科学家分道扬镳，一是MD安德森，一是在五月份解雇了两位美籍华裔教授的埃默里大学。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在没有传票的情况下拒绝了FBI对美国华裔工程学教授的计算机档案的请求。耶鲁大学、斯坦福大学和伯克利大学等机构已经发布了对中国教师和研究合作的支持信。伯克利校长凯莱尔·克里斯特（Carol Christ）在二月份写道：“根据他们的国籍自动登上怀疑名单，会导致可怕的后果。”

在休斯顿位于MD安德森隔壁的贝勒医学院，也接受了NIH对四名教职员工的询问。该机构并没有惩罚任何人，研究院院长库斯帕说要利用这个机会纠正过去的披露失误，并教育教员们更严格的执法。他说，当地的FBI活动已经引起了足够的紧张，“中国科学家来找我时浑身战栗。”

在参加了几次关于中国威胁的FBI简报会之后，库斯帕想知道该局是否了解癌症研究的持续时间和艰苦程度。从发现有希望的分子到批准化疗药物可能需要长达二十年。即便到那个时候，癌症治疗的进展也是以延长几个月的生命来衡量，而不是几年。中国到底真地可以偷取多少基础癌症研究？“在FBI会议之后，我跟老板开玩笑说，’我想要是中国人能治好癌症，我会买他们的药的‘“，库斯帕说，“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教育整个世界，用基于事实的方法对待健康？”

以上内容转自微信号：北美新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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